《环邮》记者： 在Elishku被中国当局关押（下）

 

 

敌意最浓的询问者是一名说一口流利英语，留着参差不齐短发，眼神犀利咄咄逼人的维族宣传官员，他问道：“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VanderKlippe答道：“中国法规允许的。”

 

该名官员接着称：“你无权来这里，”并询问VanderKlippe是否有许可证。

 

VanderKlippe答复称自己不需要许可证，因为中国法律允许外国记者采访任何同意接受采访的人，这一点是非常明确的。

 

但是，VanderKlippe所说的那些法规在Elishku并不好使。

 

当地宣传官员告诉VanderKlippe，当地是受限制地区，并不是开放的城市，中国法律可能允许那样做，但“我们有自己的规矩。”

 

在对方要求检查VanderKlippe的相机时，他曾向中国外交部寻求帮助，但对方仍不为所动。最后VanderKlippe只得一张张翻动相机中的照片，而对方则一张张进行仔细查看，但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反感的东西。到午夜过后时，VanderKlippe再度询问自己是否可以自由离开。

 

但来自当地宣传部门的一名男子直截了当地用英语回答：“不可以”。

 

过了一会儿，VanderKlippe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不能离开，因为中国的秘密警察也赶来了。

 

VanderKlippe之所以如此确定对方是秘密警察，是因为他曾被两次告知“这是中国国家安全部的人员，他需要检查你的物品。”尽管后来其他人对此予以否认。

 

很显然，直到那一刻外交部都几乎没有插手此事。宣传官员告诉VanderKlippe，虽然没有任何文件，但这是正式搜查。在VanderKlippe打开包后，对方要求查看他手里的所有记录。

 

VanderKlippe告知对方：“我在那个村子里并没有采访任何人。”这的确是事实，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和任何人进行交谈就已经被扣押。在听到VanderKlippe这样说后，对方立即否认是扣押他，一名男子称：“这只是谈话而已。”

 

但在VanderKlippe又一次询问自己是否可以自由离开时，对方仍然回答“不可以”。

 

接着，秘密警察要求VanderKlippe打开自己的电脑，因为他们想要进行查看。而这显然是更激进的搜查要求，因为打开电脑就意味着VanderKlippe的所有工作和个人生活都将暴露在中国国家人员面前，于是他向对方表示：“如果你们想这样做，我需要先打个电话给外交部。”

 

这一次对方的态度有了好转。VanderKlippe原本以为事情会到此为止。于是他重新将包收拾好，并在宣传部官员的坚持下前往附近的一家餐馆用餐。这家餐馆当时已经打烊，但警方要求店家开门营业。店主为他们一行人提供了美味的牛肉冷面，手工酸奶和咸囊。但在VanderKlippe吃饭时，对方仍然责怪他“偷偷”潜入当地。

 

期间，当地的宣传部主任对VanderKlippe称下一次可以到当地写写有关美食的文章。对方还称：“你知道在沙漠旁边可以种稻子么？我们可以在新疆这样做。”只要宣传官员同意，她还可以向VanderKlippe展示更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但在这些东西里不可能包括三年前发生的暴力冲突，外界迄今不清楚当时究竟有多少人死于这场冲突，中国政府称这是一次恐怖袭击，而当地维吾尔穆斯林的倡权者则称冲突是缘于抗议限制宗教信仰的活动。官方统计数字称冲突共造成96人死亡，但有流亡组织称在军队向维族居民开枪后，至少有2000人死亡，世界维吾尔族大会(World Uyghur Congress)将该事件称之为大屠杀。

 

宣传部主任则称这是一个“伤疤”，谁又愿意花时间去重揭伤疤呢？她希望这件事能被所有人忘个干净。

 

随行的警员也向VanderKlippe保证中国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维族人可以享受特殊的医疗和社会福利，最后他们支付了这顿饭钱。

 

当VanderKlippe吃完饭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1点30分，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吃饭期间事态又发生了变化。他仍然不能自由离开。

 

当VanderKlippe返回停车场时，秘密警察称“我们需要再次检查你的包。”在他掏出自己的电脑后，一名秘密警察立即将电脑拿起来交给了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随即带着电脑走了出去。

 

VanderKlippe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而对方也很快证实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的笔记本电脑以及里面的所有资料都被中国秘密警察没收了。一名秘密警察告诉他：“我们需要查看你电脑里的内容。”

 

一名秘密警察对VanderKlippe说：“如果你愿意可以打电话给外交部，我不在乎你打给谁，我也不会听。”VanderKlippe就此提出抗议称，中国法律规定要有正式的搜查和没收令才行。

 

但对方告诉VanderKlippe，他所说的那些法律只适用于常规警察，秘密警察不受此限制。他们只给VanderKlippe写了一张收据，上面写着“因工作需要”扣押他的笔记本电脑。

 

在8月24日凌晨1点45分，VanderKlippe终于获准驾车离开，在接下来的两个半小时里，他的后视镜里一直可以看到随行警车的前灯，这些秘密警察将他的笔记本电脑带到了他们位于附近最大城市喀什市的办公室。直到VanderKlippe一直被护送至距离他所住的喀什酒店只有几公里时，随行的秘密警察才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

 

最初，秘密警察曾说过可能第二天就会归还VanderKlippe的电脑，但他对此并不确定，因为对方只留下一张手写收据，此外由于秘密警察并没有给他留下名片，他也没有办法联系对方。

 

当VanderKlippe一觉醒来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失踪的笔记本电脑以及自己被扣押的经历已经使得他成为加拿大政府关注的对象。一名加拿大领事官员也打电话给他以提供帮助，但他的脑海里却一直回想着当地一名外事官员的警告：“别让你的事成为领事个案。”

 

为了避免惹上更大的麻烦，VanderKlippe决定立即乘坐飞机离开当地，当他坐在候机室里时，他的电话响了，一名当地官员在电话里告诉他他们找到了他的电脑，当时VanderKlippe的感觉是一件丢失的行李突然失而复得，没过多久就有三个人抵达机场将电脑还给了他。

 

在归还电脑的同时，这三个人还不忘最后一套混淆视听的说辞，称当局并没有没收VanderKlippe的电脑，而是为了他的安全暂时将它拿到一边。

 

其中一名女子称：“我们必需确认记者的身份，因为现在有很多假记者。”至于秘密警察没收电脑，对方则坚称绝无此事。

 

该名女子称：“这里没有国家安全部的人员。” （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