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真相，《环邮》驻拉美记者报道正向美国边境挺进的“移民大篷车”

 

经过三个多星期的艰苦行进，数千名大篷车移民已抵达墨西哥，并在该国境内继续徒步穿行，以期最终抵达美国申请难民和庇护者身份，从而能够逃避本国的贫困和暴力，这批大篷车移民大多数来自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和危地马拉。在冲在最前方的“移民大篷车”日益逼近美墨边境之际，美国军队已在南部边境线上铺设起了带刺的铁丝网。此前，美国总统川普曾称，未来可能派遣1.5万名士兵抵达这条“前线”，这一规模与美国现在阿富汗的驻军人数相当，更是美国在伊拉克驻军人数的3倍，该增兵行动被命名为“忠诚爱国者行动”（Operation Faithful Patriot）。目前，已有超过7000名美国现役军人被派往美国得克萨斯州、亚利桑那州和加利福尼亚州。非法移民也已成为共和党中期选举关注的重点议题。下面，我们就跟随《环邮》驻拉美记者深入了解一下倍受关注的“移民大篷车”。

 

在这些大篷车移民中，大多数都是来自洪都拉斯、萨尔瓦多和危地马拉，其中有许多人都是为了逃避本国的暴力，比如洪都拉斯和萨尔瓦多就是全世界五大暴力国度中的两个。众所周知，洪都拉斯、萨尔瓦多和危地马拉这三个国家一直高度不平等，政客和警察组成的贪腐网络根深蒂固。此外，在洪都拉斯和萨尔瓦多，还有许多地区都被强行征募年轻人的帮派控制，当地居民根本无法安居乐业。

 

还有一些大篷车移民则是为了改善自己的经济状况。在这些移民中，有许多都是来自贫困的农业地区，诸如严重干旱和洪涝等与气候改变相关的事件都会对他们造成严重冲击。此外，一种被称为“咖啡锈病”的真菌亦损害了洪都拉斯和危地马拉许多农业地区的主要农作物，饥肠辘辘的农民首先是逃往本国的城市地区，但他们在那里却遭遇当地帮派的敲诈勒索和暴力行为，从而让他们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只能逃往北方。

 

最初的大篷车移民是通过WhatsApp和脸书（Facebook）获知相关信息，而其他一些人在从当地的电视新闻里看到相关报道后，也纷纷加入了“移民大篷车”。因此，是媒体对第一辆“移民大篷车”进行大幅报道催生了其他“移民大篷车”。

 

这是因为人数众多的大篷车队要比少量移民单独行动更安全，因为穿越墨西哥的行程非常危险，每年都有数千移民在中途失踪，被毒贩、人贩或腐败警察绑架或杀害。一个移民支持网络在两年前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在独自行动的中美洲移民中，有百分百报告称曾被抢劫，有超过80%的女性移民报告称曾遭性侵。因此，这些移民希望通过集体行动确保自身安全，同时又能避免向蛇头支付每人高达$10,000元的前往美国边境的费用，因为大部分移民根本负担不起这笔费用。

 

第一辆“移民大篷车”在10月19日入境墨西哥时，人数一度多达约7,000人，但是，由于这些移民在经过数周的长途跋涉后已经疲惫不堪，有不少人中途放弃或是决定就在墨西哥寻求庇护，因此，第一辆“移民大篷车”继续向美国出发时人数已经缩减至大约5,000人。第二辆“移民大篷车”规模要比第一辆小得多，这个大篷车队10月30日进入墨西哥时只有大约1,800人；第三辆“移民大篷车”11月2日已经穿越危地马拉-墨西哥边境，队伍大约是1,500人；第四辆“移民大篷车”正在萨尔瓦多集结。

 

目前，洪都拉斯和危地马拉政府都已暂时关闭边境，以阻止本国公民离境，但是因为此举侵犯了公民的自由行动权，所以这两个国家很快就会重开边境。由于川普政府不断施压，墨西哥曾试图关闭危地马拉-墨西哥边境以阻挡第一辆“移民大篷车”，但在数千名移民与墨西哥警察对峙，甚至强行突破了危墨边境的栅栏后，墨西哥当局被迫妥协，重新开放危墨边境允许大篷车移民入境。在试图阻止大篷车前行的过程中，墨西哥警方曾在大篷车前行路途中的不同地点进行拦截，但在几个小时后，警方就无力再阻止其前行了。

 

这些大篷车移民在墨西哥得到了当地居民的帮助，比如在他们所经过的恰帕斯州（Chiapas）和瓦哈卡州（Oaxaca），有一些城镇在过去几十年里本身就一直向美国输送移民，因此当地居民深知这些移民所面对的挑战。这些居民给大篷车移民送去了食物、饮水、衣服、婴儿尿布和婴儿车（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估计，在“移民大篷车”里有多达2,500名儿童），此外，他们还用卡车帮助运送这些移民。当地市政当局也在学校和城镇广场设立了庇护所供大篷车移民休息。联合国难民署、红十字会和天主教会也为这些移民提供了法律咨询援助，帐篷和基本医疗服务。

 

第一辆“移民大篷车”最初的计划是沿着墨西哥的太平洋沿岸一路前行，这是最安全的线路，但也是最落后的线路。但是，由于这些移民需要进入医院和更好的设施，第一辆大篷车在途中决定穿过墨西哥湾沿岸向北穿越韦拉克鲁斯州（Veracruz）和塔毛利帕斯州(Tamaulipas)。但是，这两个州份都是墨西哥最危险的地区，大部分区域都被毒贩控制，由于这些毒贩也控制着蛇头的线路，因此，如果大篷车移民不付钱，他们不太可能让这辆大篷车畅通无阻地通过。

 

11月2日晚，韦拉克鲁斯州州长约尼斯（Miguel Angel Yunes）宣布，当地政府不仅会给这些移民提供人道主义援助，还会提供公共汽车将他们带到墨西哥城。约尼斯称，他的目的是保护本州居民的健康和安全，但他可能也是意识到移民大篷车倍受国际社会关注，如果有移民在当地遭到攻击或是有更糟糕的遭遇，将会造成恶劣影响。如果乘坐公共汽车，这些大篷车移民在一到两天内就可以抵达墨西哥首都。据研究机构拉丁美洲华盛顿办公室(Washington Office on Latin America)的墨西哥专家迈耶（Maureen Meyer）预测，会有多达一半大篷车移民留在墨西哥城，不会再继续前行。迈耶称，各方正在做许多动员工作，墨西哥的许多组织正在举行研讨会、进行访谈和信息沟通，以便让这些大篷车移民真正了解他们有哪些选择。

 

那些在抵达墨西哥城后选择继续前行的大篷车移民可能会前往最知名的墨美过境点提华纳（Tijuana），但那里的庇护申请已经严重积压；或者，他们会前往墨西哥与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交界过境点，虽然那里的庇护申请审批时间较短，但法官往往并不乐于接受这些移民。有一些大篷车移民可能会尝试预约“被迫害可信度”审查，这也是庇护申请的第一步，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些移民可能会尝试找走私分子带他们过境，然后再向当局自首。

 

在过去一周里，墨西哥北部地区的移民庇护所网络已经向移民大篷车发出正式警告，告诫他们不要全体抵达边境地区，因为当地所有城市都已经资源严重紧张。据提华纳市移民服务负责人Cesar Palencia Chavez估计，在这些大篷车移民中，最终可能只会有几百人预约“被迫害可信度”审查，因为大部分人会放弃、感到精疲力竭，或是在获知庇护申请获批率很低后，会选择尝试非法入境美国。

 

据联合国难民署称，在去年4月抵达墨美边境的大篷车移民中，有多达80%通过了“被迫害可信度”审查，而最终只有大约10%中美洲移民获得庇护。但是，迈耶指出，由于美国的庇护申请积压严重，那些通过初次审查的移民可能能够在美国工作和生活长达两年时间，但无论如何，最后仍会有许多满怀希望的移民梦想破灭，不得不回到自己的祖国。墨西哥城倡权组织Migrant Agenda的共同协调员伦登（Eunice Rendon）称，她预期其他一些已经穿越墨西哥或是正在边境等待的移民也会尝试加入大篷车，以让自己更加安全，或是可以更加方便地寻求可以向他们提供庇护申请建议的志愿者律师的帮助；据伦登预测，届时可能会有多达3,000名大篷车移民一起抵达墨美边境。

 

目前已经抵达瓦哈卡的大篷车移民数量相当于当局过去几天在墨美边境每天平均逮捕的人数，在今年9月，墨美边境每天平均有1,400人被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