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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亡加拿大的香港示威者:除了自由,我什么都失去了

来源: 大中报 冯惠蓉



(大中报/096.ca讯):根据BBC的报道,因香港《逃犯条例》修订案引发的示威活动已满一周年,几百名示威者为了逃避香港的牢狱之灾,选择离乡背井流亡海外,其中几十人选择流亡到加拿大,申请政治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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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如何适应新生活?如何回首过去一年的香港?对自己和香港的未来有什么期许?

BBC中文访问了两位流亡(化名)到加拿大的香港示威者,了解其想法。



“除了自由,我什么都失去了”
“从香港流亡到加拿大后,可以说是除了自由,我什么都失去了。你问我值不值得,是有点不值得,这是不太理性。我很想留在香港继续抗争,但始终身在海外,我什么都做不到。”20来岁的阿东是一名香港示威者,自去年参与“反送中”示威被捕后,他开始了超过半年的海外流亡生活,目前与其他约几十名香港抗争者,在加拿大寻求政治庇护。

阿东学历不算高,从事蓝领工作,好的时候月入有几万港元,与拥有私楼的家人同住。他形容自己在去年香港示威运动爆发前,是一个对政治冷感的人,“觉得赚钱最重要”。

一年前的6月,他身在中国大陆,计划拿着积蓄去当地投资和工作。后来香港爆发史上最大规模的游行示威,反对《逃犯条例》修订,香港政府一度毫不让步,他赶紧从大陆赶回香港,加入示威行列,当天完全没有想过,一年后的今天,他会变成身在加拿大。

香港连场大规模抗议,示威者诉求从反修例,延伸至调查警察暴力以及普选等民主诉求。

阿东以“勇武派”示威者的身份多次出现在示威现场,其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满运动期间警方的强硬执法。身穿黑衣的“勇武派”示威者是采取武力及激进手段抗争的示威者。



“为什么示威者要用武力?因为初期抗议时,我们没有做很大冲击行为,警察便驱散,之后还冲过来不断追打示威者,用棍打到多个人倒地也继续打,当时示威者的装备仍然只有盾,可能有些人有零星砖头,但汽油弹也没有,那一下我整个心态就变了,我们不会举起双手任由让你打,我也要还击。”

持续多个月的警民冲突,累积了彼此的仇恨,阿东近乎每周都出去“打一场”,从来不做“装修”等行为,但一见到警察追打示威者,他会成为尝试反击的那一个人,结果他在一次抗议中,被防暴警察当场制服,后以“暴动”等多条罪名被捕。

在去年的示威浪潮中,“勇武派”所称的“装修”行为,指的是针对香港公共设施和亲北京的商家采取的“打砸破坏”等暴力活动,他们的“装修”行动让许多商店、铁路和基础设施面目全非,受损严重。

在中国大陆和香港政府眼中,他们是“暴徒”,行为近乎“恐怖主义”,牺牲香港和平稳定;但示威者认为,当局的不让步和打压,造成了冲突无限升级。

一年过去,全港近9000人被捕,1600多人被起诉,涉及暴动、袭警、非法袭击、藏有攻击性武器等罪名,当中暴动罪刑期最高刑罚为监禁十年,比起其他罪名更严重。

为什么阿东不愿意留在香港接受审判?他说,因为不信任香港警察和香港司法制度。他在访问中指控称,被捕时有警员把不属于他的武器放进其袋中(BBC无法独立验证这一说法,香港警方多次强调自己公正执法),而他亦被警方指控有份策划暴动。阿东对此一概否认,认为这是强行安插罪名在他身上。法庭方面,他亦批评香港法官的政治色彩越来越浓厚,有法官曾经称赞在街头砍人的亲政府人士“情操高尚”,无法相信示威者会得到公平审讯。



记者问他,连续几个月武力抗争的最大效果是什么,他坦言,自己不太能说清楚,“除了在立法会外阻止了二读《逃犯条例》修订案外,没有什么算是争取得到,也可以说是多了人支持香港独立,现在早已超出五大诉求了。”

被捕过后,他透过一个不具名组织的帮忙离开香港,“家人当然是很不开心,哭得很惨,但他们都是黄的(亲民主派),宁愿我离开,也比坐牢好,我知那时候不可以再留在香港,都非常决绝地离开便离开了。离开香港那天,我很害怕,担心被阻止离境,但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让我走,也许我算是幸运的一个……”

他告诉BBC中文,选择加拿大作为流亡地点,是因为在当地申请政治庇护时,可以工作赚钱,也有足够的生治补贴,但在其他地方,申请庇护期间工作可能会被视为非法劳工。阿东说,只要愿意从事低下阶层的工作,即使自己英语程度欠佳,也可以找到工作。

“我很讨厌去旅行,从来没有走出亚洲,想不到这样过来,经历了这边零下20几度的冬天,我刚开始都足不出户,现在天气好了点,有出门打球,习惯了吗?其实我没有很大感觉,在家中大部分时间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身在异乡,他最惦挂的不是家人,而是香港示威中认识的伙伴,在远方看见他们一个个被捕,感到痛心,“我们都是为了香港,而不是为了自身利益,但他们可能要坐5、6年监,一些人就要逃离香港,当然很痛心。而在疫情爆发后,很多香港人连走出来也不太敢,有少少不开心,你们是否放弃了?大家仍然记得当天的诉求吗?”

“我很想回香港继续勇武抗争,流亡海外的示威者,很多人原本是手足,但渐渐失去了心中那团火,但我还有那团火,我希望可以在未来做点什么,但这些东西日后再算,始终我人在海外,做不到什么实际事情。”



“和你过去的人生道别”
约30岁的阿信同样是流亡到加拿大申请政治庇护的香港示威者,他和一般流亡者不同,自称是一名中产商人,透过投资等不同途径,有稳定收入,足够支持他生活所需,无须在加拿大急着找工作。

他曾在示威中涉“暴动”罪名被捕,但担心自己身份曝光,拒绝透露被捕细节,或交代流亡加拿大的过程,他只是称香港理工大学警民冲突一役,是他决心离开的导火线。

“我家人也是很黄的(亲民主派),其实我在去年6、7月已经向他们交代了,会有大问题发生,家人已有心理准备,但没想过这么快就要走。”

起初,他也是打算留在香港坐监一两年,但后来越来越多“暴动”案出现,刑期更长,他认为不值得花时间去坐牢,令他失去参与抗争的机会和时间。

“现在不是公民抗命的时候,公民抗命是要道德感召更多人,香港已经有二百万人上街了,不用再牺牲去道德感召其他人,要觉醒的人已经醒了,现在是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如果只是留在香港不断上街抗议,叫喊口号,做少许事或发表了一些言论就坐牢,不值得,但我尊重有一班人坚持这条路,”他说。

香港一些建制派政客曾经质疑,为什么一些示威者不留在香港接受法律制裁,认为犯法便应该受罚。



阿信回应说,“我们只是犯法,而没有犯罪,我们这批人离开,不是因为害怕审讯,而是希望留着有用之躯去做更多的事情。离开香港不是躲起来,过自己的新生活,我从头到尾也不是这样想,没有打算去别国过另一个国家的人的生活,我是热爱自由的香港人,现在在加拿大只是短暂停留,难民的身分不会阻止我继续抗争。”

阿信多年前已经参与社运,大学毕业后,认为金钱在抗争中最重要,所以一直埋首工作,想办法赚钱,让自己财政独立,家人也不用担心金钱的问题。

他很早便认定,“一国两制”没有用,中共不会容许香港有民主,而在没有民主的情况下,香港市民任何的诉求,也不会得到当局的回应,“有理性的人都知道,经历了近十年的抗争, ‘五大诉求、缺一不可’等等,都是单纯口号,香港没有自主性时,这些诉求都是难以达成的目标,你没可能依靠极权政府回应诉求,这是幻想、毫无可能,现在要让香港有自主性,首要思考如何令香港独立。”

过去一年,他认为“勇武示威者”最大的作用,是在这场运动中,告诉中港政府有人愿意以更激烈的方式反抗,向世界展示了“中共政权的邪恶”,感召更多人投入运动,支持“港独”,及刺激同路人思考不同的抗争手法。

在“反送中”示威之前,香港反对派担心“港独”触碰中共的红线,“港独”只是一少撮人的口号,但经过过去一年,示威现场频频出现的口号,不再单纯是“光复香港,时代革命”,而是“香港独立,唯一出路”。中港政府严厉谴责“港独”,认为这牵涉海外反华势力,危害中国国家安全,不符合香港的长远利益。

这种“港独”思潮在中共推出香港版《国安法》下,燃烧得更旺盛,目前在香港叫喊“港独”口号或高举“港独”旗帜也不会被抓,不过港府多次谴责有关思想和倡议,提倡“港独”的“香港民族党”前年被当局以国家安全为由被取缔。《国安法》立法后,外界认为会进一步打击“港独”组织及个人,有建制声音认为,在集会高叫“港独”口号也应被视为违法。



阿信坦言,要争取“港独”等同是要“打倒中共”,香港需要不同的“国际盟友”,自己离开香港就是希望“勾结外国势力”,连结海外反共组织和势力,在海外继续发声,为“港独”铺路,甚至支持香港流亡者筹组海外流亡政府。

这种说法肯定会违法之后正式实行的香港版《国安法》。“港独”是否真的可行?他能否争取香港大多数人或国际盟友的支持?他坦言,“很多人觉得我痴人说梦,很虚无,没有什么意义,我都承认是很长远和充满困难,很多人也不理会我,一些流亡到海外的人,也没有这种决心和觉悟,但梦想要远大才有意义。”

具体短期内他想要做什么呢?他说,希望把勇武抗争的模式带到海外,例如在海外港人集会上保护参与人士免受亲北京的“小粉红”骚扰,又或是连系外国组织和势力,到使领馆抗议,透过不断表态去让海外的人和政府,了解对抗中共的必要性。

他接受记者访问时,不愿多谈加拿大的生活,只多次重申自己只是短暂停留,不排除疫情过后转到其他地方,对香港也没有特别不舍的地方。

“我现在做的事,不再只是香港民主运动,而是世界自由民主的运动,有人需要负责先走一步,时代选中了我们这群香港人,”他说,“我们没有了一个典型的人生,不会结婚生小孩,我们现在是谈革命,虽然不是流血那种革命,但革命也是你生命的变革,需要牺牲和觉悟,和你过去的人生道别。”



流亡各地的香港示威者
香港数以百计的示威者担心在香港得不到公平审讯而选择流亡海外,一些人以读书或工作签证逗留境外,一些人则申请政治庇护。

除了加拿大以外,台湾、英国、德国、荷兰、澳洲等地也是香港示威者选择流亡的地点。台湾是最多示威者率先考虑的热门地点,官方没有透露有多少人前往台湾,据香港和台湾媒体估计,人数数以百计,部分年轻人选择入学改为学生签证,亦有少数人获批政治庇护,台湾蔡英文政府曾表明,会成立“香港人道援助行动专案”,但至今未披露细节。

根据英国政府数据,在2019年第四季和2020年第一季,收到共13名来自香港的人提出庇护的申请。而澳洲政府的数据就显示在去年11月至今年4月,收到至少62名香港人申请庇护。这些庇护申请不一定跟香港示威有关,但可能性很大。

加拿大媒体早前披露,有几十名香港人在当地申请政治庇护。加拿大副总理克里斯蒂娅•弗里兰(Chrystia Freeland)被问到有关问题时称,不能够评论个别庇护申请,称当局就每个个案都会“非常小心仔细”去作出决定,她同时指出,加拿大从香港移民中获益巨大,这些来自香港的移民对社会有很大贡献。

加拿大移民律师李克伦(Richard Kurland)对BBC中文表示,单纯的香港示威者这一身份不足以申请庇护,要视乎他们能否证明到自己有可能遭受严重检控,会否在国际标准下受到虐待,以及他们有没有其他选择。



BBC中文了解到,部分流亡海外的示威者未有被捕。李克伦说,如果一些示威者未有被捕,只是认为自己可能被起诉,就很可能申请不到难民保护。

根据加拿大移民部门的资料,要完成难民保护申请整个程序需时约22个月,等候的过程亦可以申请工作准许证,完成后再需时约22个月才能成为当地永久居民。

加拿大华人及东南亚法律援助中心总监吴瑶瑶对BBC中文表示,就算申请被拒,也会再次进行风险评估,去决定是否把他们递解出境,这个程序又会花几年时间。

吴瑶瑶强调,审批难民申请的部门是独立机关,加拿大政府不能够施加政治压力。

中加关系因为华为高管孟晚舟等事件转冷,一些加拿大媒体和观察人士分析认为,加拿大如果公开接纳香港流亡示威者,会影响中加关系,但政界目前对这批香港示威者抱同情,多名加拿大政客表态认为人道立场上需要接纳香港移民,未见强烈反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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