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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一样激烈 黑一样遥远”的爱:刘晓波给妻子刘霞的临终作品

Intense as ice, remote as blackness: Liu Xiaobo’s dying words to his wife
来源: 大中报 思佳
 
中国著名的政治犯刘晓波在生命垂危之际和严密保安监视之下,给妻子刘霞写下临终手稿。刘霞是一名艺术家和诗人,在丈夫被判刑11年期间遭到软禁。刘晓波的手稿以及他早前写给妻子的作品无不揭示了这对伉俪在为推进中国民主的征程中那痛彻心扉的现代爱情故事,将一份在分离和绝望之下,相互关爱,彼此付出的强烈感情交融展现在读者面前。这份手稿还将充分显示了在政治纷纭及诺贝尔奖章之幕后的刘晓波的艺术造诣及文学功底。
The last written work before Liu Xiaobo, China’s most famous political prisoner laid dying under the police guard, was a poem to his wife Liu Xia, an artist and poet who endured house arrest while he was serving an 11-year sentence. Mr. Liu’s letter, along with his earlier tributes to his wife, reveals a heart wrenching contemporary love story between the couple as they embarked on a journey fighting for a democratic China, highlighting their devotions and strong emotional bonds amid the isolations and despair. It has also reflected Mr. Liu’s artistic passion and the literatures background, which was obscured by his political activism and his Nobel Prize. 
 
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于7月13日上周四病逝,当局在两日后(15日)将其火化及海葬。
 
作为中国最知名的政治犯,身处病榻之上和警方看守之下的刘晓波,挣扎着完成了他此生最后的书面作品。这并非一篇政治宣言,而是献给他的妻子刘霞的一首时而透出俏皮,时而暗藏深意的赞歌。
 
刘晓波夫妇的爱情故事
刘晓波与刘霞早在八十年代便认识了。原因是他们同属一个由作家、艺术家和学者构成的宽泛的圈子。那时他们有各自不同的家庭。
上世纪八十年代,漂亮女孩都喜欢诗人和作家,而诗人和作家也以拥有许多爱慕者为骄傲。刘晓波说:“那时,我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要在千百个女人的身上发掘不同的美。”后来,直到与刘霞相爱,他才说出了更加石破天惊的下半句话:“如今,我终于在一个女子身上找到了所有的美。”一匹不驯服的黑马终于找到了归宿。
 
刘晓波在1989年成了官方眼中臭名昭著的人物,当时他和那些占领天安门广场、要求推动政治自由化的学生抗议者站在一边。并和三个朋友曾与中国军队进行协商,让抗议者和平离开,从而帮助避免了在天安门广场上发生流血事件。此后被捕,在秦城监狱被关押了20个月。当他被释放的时候,他已经被他任教的北京师范大学开除公职,家庭破碎,一无所有。从昔日文坛上万人瞩目的“黑马”,沦为了“不可接触”的“贱民”中的一员,这一巨大的落差宛如过山车一般。
 
就在这时,他与刘霞再度重逢。这一次的相遇开启了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那时的刘霞也刚刚进入单身状态,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和真爱。刘霞出身于一个中共高干家庭,父亲是财经系统的副部级高官,长期在中国银行担任要职,还曾经担任过中央财经大学的党委书记。父亲安排她在金融出版社和国家税务局工作,但她天生不能做一名循规蹈矩的公务员,于是辞职成了自由人,致力于写诗、搞艺术创作。与九十年代初纷纷「下海」的人们不同,她辞职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自由。
 
与刘晓波坠入爱河之后,刘霞的父母并没有因为刘晓波的特殊身份而加以反对,反倒是全力支持。那时的刘晓波,不仅正在完成学术、思想的转型,也正在完成人格和道德转型,包括如何在日常生活和家庭生活中当一名好的爱人、好的丈夫。
 
要嫁给那个国家的敌人
一开始,他们只是恋人的关系,当局借此阻止刘霞与刘晓波会面。刘霞在劳教所外面痛苦地徘徊。后来,他们向有关部门提出结婚的申请,“我就是要嫁给那个‘国家的敌人’!”在刘霞羸弱的身体之中,隐藏著一颗怎样倔强的灵魂。经过层层手续,旷日持久的争取,最后才由民政部的一位开明人士发函给公安部,由公安部的一名副部长批示同意,这才获得了一份来之不易的结婚证书。那是一九九六年。有了这张结婚证书,刘霞这才名正言顺地以妻子的身份去探望刘晓波。
 
刘霞回忆说:“因为相机问题。只能将两张单人照贴在结婚证上,盖上列印。这样,我们终于成了合法的夫妻。”后来,当他们谈起这段往事时,语气平和,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这张来之不易的结婚证书,既证明著他们爱情的坚贞,也是一个时代良心犯所承担的苦难的鲜活见证。这份珍贵的结婚证,一定要存入未来的「中国民主博物馆」之中。
 
但他们的婚姻生活,一半以上的时间是处在分离的状态。
 
逆境中风雨兼程的夫妻
一九九五年五月,因为与王丹、陈小平、周舵等人起草6•4六周年的呼吁书,刘晓波被北京市公安局软禁,失去自由八个月。十个月后,被判劳动教养三年,关押在大连劳教所。当时,刘霞每月一次一个人奔波在从北京到大连的火车上去探望刘晓波,那是一段怎样痛楚的旅途啊,三年加起来有三十六趟漫长奔波。刘霞在一首诗中写道:“驶向集中营的那列火车,呜咽地碾过我的身体,我却拉不住你的手......”
 
他们的婚宴是在劳改营的食堂举行的,在他们的罗曼史之中,中国政府始终是个无情的干预者,不停地阻扰着他们的联系和互动。
 
“刘霞很爱刘晓波,而且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廖天琪解释,“有时她会抱怨,“自从和他在一起后,我没有过过一天平静的生活。” 廖天琪是刘晓波夫妇的朋友,也是刘晓波著作的编辑。 
 
“这么说并不代表她想离开他,她只是想强调这有多困难,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他们对彼此的爱仍能持续。”
 
即使刘晓波从监狱中出来了,这对夫妻也很少有单独两人相处的时间。
 
“因为他写过很多批判社会的文章,所以很多弱势民众会去他家,”廖天琪回忆。“他甚至不认识他们,但大部分时候,刘晓波会帮助这些人。”
 
刘晓波协助起草《08宪章》后一切都变了。该宪章要求中国改革一党执政的政治体制。
 
刘霞一向对刘晓波的政治评论保持距离。但她知道《08宪章》会带来麻烦。
 
当《08宪章》正式公布后,刘晓波就被带走了。一年后他被判处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
 
刘晓波写作非常勤奋,这些年来,就政论而言,数量之多,视域之广,中文世界几乎无人可比。有人曾经婉言建议刘晓波说,他的文章写得太多,有些文章打磨沉淀得不够,稍显粗糙。刘晓波坦率地解释说,他要趁着精力还旺盛的时候多写,多给刘霞存一些稿费,万一自己哪天出事了,刘霞也可以靠着这些稿费度日,而不必靠别人的接济。
 
刘晓波最后的公开声明是2009年在法庭上所做的,以表达对妻子刘霞的感激之情。
 
他说:“这么多年来,在我没有自由的生活中,我们的爱饱含着外在环境所强加的苦涩,但回味起来依然无穷。我在有形的监狱中服刑,你在无形的心狱中等待,你的爱,就是超越高墙、穿透铁窗的阳光,抚摸我的每寸皮肤,温暖我的每个细胞,让我始终保有内心的平和、坦荡与明亮,让狱中的每分钟都充满意义。”
 
“而我对你的爱,充满了负疚和歉意,有时沉重得让我脚步蹒跚。”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最后的手稿
“冰一样激烈的爱,黑一样遥远的爱,”这是刘晓波于上周四在东北沈阳的一家医院因肝癌去世前,亲手写下话语的一部分。“我的赞美也许是难以饶恕的毒药。”
 
这些文字源自刘晓波给妻子那本尚未出版、名字暂定为《我陪伴刘晓波的方式》(Accompanying Liu Xiaobo)的摄影集写的序。
 
该书或许会包含几首讲述刘霞与刘晓波的关系,以及她在丈夫身陷囹圄期间遭受的孤立和痛苦的诗。
 
刘晓波手书的序言还折射出他对艺术、文学和思想的热忱,向世人展示了被他的政治活动和诺贝尔奖遮蔽了的另一个刘晓波。
 
“赞美成了我一生的宿命,或者北极熊享受茫茫白雪中冬眠的本能,”他在献给妻子及其作品的赞歌中写道。
 
他在濒死之际对妻子作品的评论,表明他具有深厚的艺术造诣,也突显了他和刘霞之间通过写给彼此的诗歌形成的联系。
 
刘晓波最后手稿原文如下:

我的赞美也许是难以饶恕的毒药,

昏暗的台灯,你送给我的第一台破旧的电脑,也许是奔腾586。

那间简陋的屋,我们常常让爱的凝视太过拥挤,

你一定读过我那首描述虾米(我妻)蛮横的短诗,她去为我煮粥,要求在360秒内写出世界上最崩溃的赞美诗。

昏暗的台灯,简陋的小屋,已经脱皮的茶几,与虾米蛮横的命令,融合得如同石头和星星第一次相遇时的惊诧,天衣无缝的相交。

从此以后,赞美成了我一生的宿命,或者北极熊享受茫茫白雪中冬眠的本能。

一只鸟又一只鸟穿过我的目光,抓住一个人的审美后,就将终生在他的生命里穿行,虾米的诗出自冰与黑的交汇,如同她的摄影拍下了诗的黑与白。疯狂与面对苦难的平静,惨烈的小娃们在胸膛的敞开中向烟幕放散,披着黑纱的木头人也许来自见证耶稣复活的寡妇,或《麦克白》中的女巫。不,不,都不是,那是虾米笔下独一无二的旷野孤枝,是灰暗的地平线中一朵染满沙尘的白百合,──献给亡灵。

虾米的画从第一幅完成,就成了永远不会完成的命运悲怆。最遗憾的是至今,我仍然未能为虾米为办一次《诗•画•摄影──黑与白的纠缠》的联展。

冰一样激烈的爱,黑一样遥远的爱,或许,我庸俗而廉价的赞美,才是对这份(在)诗意、画风和影像的亵渎,请G原谅。

G:拖了若干天,才有气力完成你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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